詠竹

詠竹

「竹」歷代以來備受文人喜愛，不管是得意、失意都離不開竹子。因為文人的共同努力，讓竹子變成很有詩意的一種植物。我缺乏古代文人那種可以對著竹子吟詩作對的能耐，但我喜歡吃竹筍。畢竟民以食為天嘛！好吃的東西令人難忘。偏偏我也沒有蘇東坡那種精於烹調的手藝，只能吃別人為我煮好的東西。竹筍，通常是煮湯，綠竹筍則是煮過以後冰涼沾沙拉吃。桂竹筍大該都是做成筍乾、或汆燙以後再用來熬湯。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是「風打筍」就是颱風打下來的筍子，有點苦味，纖維也較粗，我母親都把它削片鹽漬，等它自然發酵變酸，然後炒來吃，別有一番風味。什麼筍能讓颱風給打下來呢？刺竹筍。

顧名思議，刺竹，渾身是刺(節位長刺)，這種刺竹可是以前鄉下地方建屋的好材料，因為容易種植，容易取得，鄉下地方幾乎每戶人家後院都會種植刺竹，因為是當建材，所以很少人吃刺竹筍，其實也不好吃。所以都會讓它自由生長。通常春夏時節正是刺竹筍生長的時候，可以長很高，剛好又是颱風季節，因此長高的刺竹筍，還沒張葉老化以前，常被颱風攔腰折斷。鄉下人撿這些被颱風打斷的刺竹筍做成酸筍，炒來吃，有一種特別的口感與美味。

其實最好的建材是孟宗竹，很粗大，然後是桂竹，比較細小。這兩種竹都是上好的建材，因為韌性特別高。孟宗竹粗大為樑柱；桂竹細小做經緯格子架著瓦片；刺竹削片編成牆壁糊土，土裡還摻著稻殼以減輕重量。能用孟宗竹的算是富貴人家。窮人家只能用刺竹做樑柱。

小時候的牆壁是土糊的，因此有一種很特別的土峰會在牆壁上打洞築巢。這種土蜂屬於獨居性，不會有一群，也不會攻擊人。只會在牆壁上挖一小洞，沿洞口築一小管突出牆壁，然後叼來一些無毛軟蟲塞裡面，在裡面下一顆蛋，再把洞口糊起來。等幼蜂吃掉蟲子長大了才破土而出。我當時總是在想，為什麼那些軟蟲沒有死，卻不會逃走，乖乖的在裡面給吃掉？等我長大後才知道土蜂會給那些軟蟲打麻針，所以逃不掉。另有一種土蜂不會打洞，卻會在牆角築一凸出巢塚，裡面有幾條管路，每條管路內也一樣會會塞進軟蟲。還有一種很怪的蟲子，我不知道那是什麼？會在土地上打一垂直圓洞深約十公分，直徑約0.5公分。我們都用竹葉心來釣蟲子。把竹葉心的軟嫩部分放入洞內，蟲子會咬著它推出洞口，突然拔出來時，蟲子來不及鬆口，就會被釣出來。

我本來是要「詠竹」的，結果離題了。其實我沒有資格詠竹，因為我沒那能耐，只是因為喜歡吃竹筍，比較注意竹子。竹子是非常古老的植物，全球分佈非常廣泛，但有一半品種面臨滅絕，當然跟人有關。有人形容「人」就是地球的病毒，人會擴散、繁衍、傳染、破壞，從外太空看這一顆藍色星球被「人」破壞的歷史軌跡，就會發現有人的地方，地表的顏色就會破壞，其模式跟病毒與黴菌的行為很像，感覺就像地球病了。

竹子的品種超過一千兩百種，大約每隔三四十年開花，然後死去。竹子開花是目前科學家無法預防的難題之一，因為很多竹子都是扦插分株繁殖，因此開花時間一樣，只要一開花，就是一整片枯萎，造成筍農巨大損失。不同品種開花時間不一樣，也很難預測何時開花，有些品種還沒有被發現開花的紀錄。

竹子的外觀也跟品種一樣多樣化，最高的品種可以長到三十公尺以上；最矮的像小草，不到二十公分。松竹梅合稱歲寒三友，梅蘭菊竹稱四君子；文人雅性說：「無竹令人俗、無肉令人瘦」；以前高中國文老師說：「不想俗又瘦、請吃筍炒肉」，這是用來形容以前在學校被體罰的場景。很多人都知道什麼是「筍炒肉」吧！就是被老師拿細竹條打手心、屁股！

除了人會吃竹筍，有些動物也吃竹子，尤其是熊貓、貓熊。到底是熊貓還是貓熊？我也搞不清楚！好像是：大陸人稱熊貓、台灣稱貓熊；大陸人稱貓熊、台灣人稱熊貓。那到底大陸人稱呼它是熊貓還是稱貓熊？其實是兩種不同的動物，一種像熊、黑白相間、體型很大、經常睡不飽（否則為什麼會有黑眼圈:p），就是 panda；另一種體型較小，像貓、又像浣熊，應該就是bearcat吧？這兩種動物都吃竹子。所以我不知道到底哪個是熊貓、哪個是貓熊？不只是我分不清楚，連字典也有爭議。

問題來了，為什麼panda（有黑眼圈那種熊貓）只吃竹子？

其實竹子的熱量很低，以前台灣曾經有醫師叫人不要吃竹筍，說吃那種東西不但沒有營養，還會造成人體的負擔。當然這是幾十年前的事了。事實證明，竹子的營養價值很高，只是熱量很低，更符合現代人調理身材、體質的最佳材料。但熊貓(panda)為什麼只吃竹子呢？科學家研究發現panda肚子裡有一種菌可以分解竹子，所以熊貓吃竹子。這種說法，就像是說，「因為天下雨，所以會下雨」，多此一舉。熊貓吃竹子跟演化過程有關，但熊貓本來有犬齒，有犬齒的動物應該是肉食性的，為何演化為吃竹子的動物？這可能跟環境的變異有關。

不知道您有沒有進過竹林？我是指那種很大一片，可以走很久都不會走出竹林的那種！如果您進過竹林，您有沒有注意到，竹林裡大多很乾淨，我是說，沒有雜草叢生的現象，也少有其他植物生長。為什麼？因為竹子的「根」有「毒它性」，會讓土地「寸草不生」，其它樹種很難存活。這表示，除非大火燒掉竹子，否則竹林會越來越大片，因為它沒有任何草木可以跟它競爭，久而久之，竹林裡就只剩下竹子，這很特別，因為大部分的森林都是混雜非常多的林木植被，所以可以養活各種昆蟲、小動物，唯獨竹林例外，什麼也沒有。因為竹子的生長特性，竹林裡的動物很難存活，除非它吃竹筍、竹葉、竹竿，否則活不了。所以說，panda只吃竹子，是演化的結果，因為它沒得挑吃，竹林裡只供應竹子大餐。

竹子可以當建材，竹筍可以當食物，竹葉可以當藥材，乾竹子被蟲蛀過的粉末可以當痱子粉(保證是奈米的唷)、竹竿可以切片做成繩子，這可厲害了，鄉下地方以前沒有鐵絲，都是用竹片當繩子，韌性超強。我們村裡就有一戶人家，以前專門剝竹片賣錢。這可以剝來當繩子的竹子就是刺竹，刺竹的纖維軟韌。

桂竹的纖維硬韌，可以用來「打井」(鑽水井)，以前打井是用人工鑽鑿，通常是用一根鐵管作銃，鐵管尾端用竹片拴住。這種竹片，大約是一整根桂竹破成四長片，把四長片連接成很長的一條竹片條，然後把竹片條繞在一個大輪子上。這個大輪子比人還高，其實它是一個木制的圓型輪架，用來繞住竹片條，然後架在一個轉軸上面，人員可以用腳站立在大輪架上操作，來回轉動大輪架，可以讓大鐵管銃的衝力，垂直釘入土裡。利用來回轉動大輪子，讓大鐵管可以上下釘打地面深入地層，打的過程要灌水，讓被打中的泥土變成泥漿流出，鐵管才能逐漸打入地底。因為竹片做成的竹片條沒有彈性，可以「拉」也可以「推」。如果是用軟繩作的繩子，只能拉不能推，因此無法用來打井。

竹管也可以做成樂器，橫笛、洞簫都是竹管作的。現在最新的科技，還可以把竹子做成人造木板，而且還挺耐用的。竹子也可以做成掃帚、傢俱、桌椅、筷子、雕刻藝品。很多竹製傢俱都是有點土褐色，其實那是用水煮過的，目的是防蟲。最厲害的是「牛擔仔」，就是牛拉動牛車時，掛在脖子上那種牛擔仔，硬度超高，卻能彎成那個弓字形，本來我都以為是用火烤，其實竹俱大多用火烤然後雕塑成型，但牛擔仔比較特別，是在生長階段就開始用外力拉扯塑形，直到成熟再取下調整。農夫最常用的扁擔也是竹子做的，好的扁擔可以挑百斤重物，可見竹子有多偉大？還有更厲害的，大陸四川地區，竟然可以將竹子削成細絲纖維，編織成蚊帳。當然，不同的用途需要不同品種的竹子。有些細竹子可以做成很好的釣竿，小時候都拿它來釣青蛙。

竹子是一種很不起眼的植物，但在新的科技、新的想法下，已經有人投資在竹子的產業，那種很不衛生的衛生筷，已經快要變成夕陽工業了；而牙籤用量雖大，卻是回收餿水餵豬的最大殺手，有很多豬被牙籤叉死了，有些國家明令禁止餐廳供應牙籤，目的就是為了挽救豬。

聽說最看好的竹子投資是在人造木板與活性碳。用竹做的人造木版可不便宜。而用竹做活性碳，是一個很大的考驗，因為把竹子燒烤成活性碳的過程，很可能燒成灰燼，就失去作用了。

2008/06/0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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